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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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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持

宋今紓接連幾日都沒看到蕭雲湛。

她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。一別七月,他們二人卻並沒有民間戲言那般“小別勝新婚”,反而有些生疏了,心中好不容易被填補上的缺口又在以某種不可言說的感覺逐漸消退,又成了一個空蕩蕩的所在。況且自己正在為他那日對不寫回信那不冷不熱的敷衍借口氣惱著。

那蕭雲湛真是個沒眼力見的,明知道自己生氣,卻一點表示也無,真是個呆木頭。

理智告訴她不應該為這點小事牽腸掛肚。現在她心中有兩個怪物,讓她現在不得不直面這個問題。

“他算什麽?也值得你費心?要是不合你意,休了他又如何?一個駙馬而已,建鄴好男兒千千萬,他只是其中一個罷了。”

不過很快宋今紓就被自己這種想法嚇到了。她盡管因為蕭雲湛心煩,卻從來沒想過要休了他。何況這還是父皇賜婚,別說自己不敢,從內心深處來講,她確實也是不願意的。

很快另一個聲音又冒了出來。

“你為什麽不去找他,既然這麽在意,為什麽不和他說清楚呢?”

這下宋今紓不是嚇到了,而是楞住。

在意嗎?

腦海裏閃過那日晚上璀璨的煙火和漫天的光輝。閃過自己醉酒時模糊的片段,似乎蕭雲湛就坐在自己面前,臉上是不明的笑意。閃過那一支銀鎏金鳳簪……最後回憶停留在了自己和蕭雲湛的初見——鮮衣怒馬少年郎,星眸燦燦若驕陽。

再不想承認,宋今紓也得認清現實。

自己已經對蕭雲湛有了不同的情感。

那一點點不同的情感隨著蕭雲湛離開七個月不僅沒有淡去,反而愈演愈濃。一見到那人,心中不知名的某處漏掉的那一拍時刻提醒著自己,他對自己來說是不同的。

不同於自己的父皇的敬畏,不同於自己對姬霖的感激,也不同於自己對那兩位皇兄的陌生。這是完全不同的情感,像一陣抓不住的風,緩緩撓過人的面頰卻永遠是虛無縹緲抓不住的東西。這是完全沒有體驗過的感覺,是堵在心口的一股熱浪,一陣一陣沖擊的宋今紓的感官。

宋今紓煩躁地想著,走到了庭院內。發現庭院內的侍衛比往常少了些許,東邊書房也沒有亮燈。

宋今紓隨口問了守在書房門口的侍衛蕭雲湛在哪裏,那侍衛答道:“回公主,今日是主子生辰,一早就被幾個友人拉去百花樓了。”

宋今紓聽得心裏一沈。

自己居然不知道蕭雲湛的生辰,自己去年生辰時他送給自己那樣貴重的簪子,還沒來得及還呢。現下也來不及再上街挑選了。

可是生辰禮是必須要送的。

宋今紓回到屋內環視一圈,目光落到了桌子上的那疊紙上。

百花樓裏。

“仲昀你看,這百花樓的姑娘是真乃絕色也!”陸麟和幾位年輕官員看得眼睛都直了。

蕭雲湛卻無甚興趣,他看著面前那群鶯鶯燕燕,只覺得她們聒噪,只想快點離開這裏。

“我還有事,便先告辭了。”蕭雲湛是在待不下去,這裏的氛圍讓人心焦。

“誒誒誒!你今日可是壽星,自然是要請客吃飯的,別想溜!”陸麟一把拉住了轉身要走的蕭雲湛。

“是啊,尚書大人,平時拘束久了,偶爾放松一下又有何妨!”一個官員在幫腔。

一來二去,蕭雲湛推辭不過,只好重新坐下,繼續被他們灌了一杯又一杯。

一個多時辰後這場聚會才算結束,蕭雲湛酒量很好,所以走回書房時腦子也十分清醒。他路過庭院時隨意掃了一眼黑漆漆的寢殿,不作他想,徑直回屋了。

開門走進,他一眼便看見了書桌上那幅畫。

他眉頭稍皺,走近將畫拿起,發現畫下還有一張紙。

“旦逢良辰,順頌時宜。但願長年,故人相與,春朝秋夕。”力透紙背,蒼勁有力,若不是蕭雲湛見過這樣的字跡,便很難想象是一個女子所寫。

神情放松下來,還好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。

隨即他又覺得自己多想,自己的書房不可能會闖進奇怪的人。

蕭雲湛這才把目光轉回到手裏那幅畫上。

穿著玄袍的少年將軍於手執銀劍,騎著駿馬於敵陣中穿梭,栩栩如生,妙手丹青,仿佛下一秒就能聽見戰場的廝殺聲和少年將軍恣意風發,騎馬馳騁著揮動銀劍帶來的風聲。

畫的右上方還用雋秀的字跡寫了兩句詩。

少年恃險若平地,獨倚長劍淩清秋。

這是自己收到過最特別的禮物。算不上昂貴,卻傾註了許多心血。這幾日自己收到的不是銀器書畫,便是布料古玩,頗無趣了些。一副畫倒在一堆琳瑯滿目的東西中脫穎而出。

那個女人……

只是這幅畫頗對自己胃口,且不說送畫的人是誰,這書畫造詣便早已超出了許多人。

清晨,宋今紓打算去院子裏散步消食,隱隱聽見庭院裏傳來了舞劍的聲音。越走近,這聲音便越清晰。

踏影過落花,葉落光影間。蕭雲湛的步伐輕盈,身形一下翩若驚鴻,一下宛若游龍。手中的劍招變化莫測,由點轉刺,或撩或挑,劍法極速淩厲,如游龍戲鳳,似水中探月,劍影漫天,寒光乍現。

一手劍使的跟人一樣俊。

蕭雲湛很快便看見了她,收劍入鞘。

“好劍法。”宋今紓淡淡笑著。

蕭雲湛點了點頭,表示他知道了。像極了他一貫的做派。

“今日未曾上朝麽?”

“今日休沐。”蕭雲湛撩上單衣擦汗,衣服下一覽無餘。

“咳。”宋今紓沒有想到蕭雲湛會這麽突然撩衣服,十分尷尬地別回頭去。她沒有見過男人的身體,一切對她來說都是無比尷尬而陌生的所在。

蕭雲湛發現了她的動作,才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。隨即好似頗具歉意地朝她一頷首,仍舊是滿不在意地笑著。

“謝謝。生辰禮我很喜歡。”蕭雲湛整理了下衣服,不等她回答就大步離開了。

宋今紓感到自己的臉有些發燙。暗暗恨自己為什麽如此不爭氣,明明還在氣頭上,居然這麽沒骨氣地臉紅了。

自己這點小心思被發現了,宋今紓十分窘迫。很快臉上就出現了紅霞。

宋今紓,真沒骨氣。

昨晚沒來得及準備,想著只好畫一幅畫給他。但是思來想去不知道該畫些什麽,正黔驢技窮之際,目光瞟到了書架上的《孫子兵法》。

將畫拿去蕭雲湛書房時宋今紓可以說是鬼鬼祟祟。門口的侍衛都有些欲哭無淚,公主,其實您直接進去就好……畢竟誰敢阻攔公主呢?自家主子也沒有命令過自己不讓其他人進書房,所以公主進去應該是沒事的吧?

這是她第二次進蕭雲湛的書房。不過這次她額外註意到書桌下的一個黑匣子,上面有把九宮格鎖。不過她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習慣,放下東西就走了。

“登徒子。”宋今紓低低說了一句,氣鼓鼓地回寢殿去了。

鐘靈和毓秀不明所以,不知道為什麽自家公主要說自己的駙馬是登徒子。而且看剛剛的情形,蕭駙馬好像也沒說什麽呀……

不過自家公主自從有了駙馬後,不像之前那般沈默寡言,一坐就是大半天。倒有了些“人味兒”。

她們倆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,連忙小跑著跟上了宋今紓。

半年前就說的買花種,到現在也未買成。宋今紓下定決心今日一定要買到。馬上就要到冬天,再等怕的就要錯過種花的時節了。

她帶著面紗在街上的小攤邊慢悠悠逛著,走到一處花店,發現裏面那薔薇開得甚好。

宋今紓心中一喜,正欲帶著鐘靈毓秀進店仔細看看,街上突然傳來喧鬧聲。

宋今紓循聲望去,幾個蒙面的黑衣男子正騎著馬在街上橫沖直撞,已經撞翻了好幾個攤子和路人。

她皺著眉頭,正想喊人前去制止,卻發現那幾人卻是直直地自己沖過來!

“小姐小心!”鐘靈和毓秀還沒來得及拉開她,風馳電摯之間,她就被為首的那個男子抓住了手臂。那男子力氣奇大,宋今紓掙紮不開。他單手便能支撐住自己不從馬背上掉落,一手拉著韁繩,一手朝自己伸過來,只一彎腰,宋今紓躲閃不過,那人長臂一伸就將自己拉上了馬。

“小姐!小姐!”鐘靈和毓秀追不上來,急忙跑回府中報信了。

街上也變得混亂,百姓四處奔逃。

“我去找。”蕭雲湛聽完鐘靈毓秀上氣不接下氣的話,起身要出門。

好歹是大梁公主,竟會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此猖狂?

“蕭尚書,皇上那邊請您馬上進宮一趟,林將軍家的二公子一失手將葉家大公子推入了河中,救上來時已經昏迷不醒,現在也沒好轉呢!現在需要您去主持一下局面呢,皇上很是惱火,蕭尚書可要抓緊時間呀。”蕭雲湛剛踏出書房,有個太監就匆匆來報。

怎麽這麽巧?蕭雲湛皺眉,但是他聽到了林將軍的二兒子……那不就是林祀?

這或許是個好機會。

蕭雲湛不能抗旨,讓人加快速度,以城內出了賊寇封鎖城門,然後把手下的人馬都派去尋找宋今紓,自己跟著太監進宮去了。

風在耳邊呼嘯,刮得人有些疼。宋今紓穩住心神,沒轉頭,懷有一絲希冀,對身後的人說道:“你可知我是誰?”

背後那人輕蔑一笑,語氣是不加掩飾的不屑:“自然,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和寧公主。”

“你既知我是誰,那就盡管提出條件便是。金銀財寶我都可以給你。”宋今紓心中十分不安,但只能這樣與他周旋。趁後面的人不註意,她偷偷拿出了袖中的一小包花粉——那是她出門前帶在身上的,現在卻有了大用。

手指靈活地游走,很快將花粉外的包紙撕開,味道奇重的花粉撒了一路,幾個黑衣人急著趕路也沒有發現宋今紓的動作。

希望有人能順著線索找到自己。

蕭雲湛,可要快點來。

馬跑得很快,沒多久就從建鄴城一條小路鉆了出去。

“哼。什麽金銀財寶,我不稀罕。只是你壞了我們主子的好事,擋了別人的路。到了那地方,你可別怪我。”那男子冷冷出聲,宋今紓的心也沈了下來。

主子的好事?那地方又是哪個地方?

宋喬?不可能,自己雖然與她有過節,但她應該不會做到如此地步。可除此之外,又有誰要置自己於這種地步?

能做到趁自己將侍衛留在府中的時候在街上公然把自己擄走,想必十分有本事。宋今紓暗道自己心大,不做任何準備便出了門。蕭雲湛現下應該在府中,他會來救自己的吧?

可是求人不如求己,若自己坐以待斃,怕是沒等蕭雲湛找到自己,自己就被殺人滅口了。目前看來他們不準備直接殺了自己,而是另有打算,只能到時候再徐徐圖之,見機行事。

到底是誰呢……

宋今紓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,自己就已經被那幾個黑衣人帶到了郊外一處偏遠的屋舍前,路線很覆雜,周圍到處都是樹木,根本找不到可以記憶的地方。

身後的男子將她粗暴地拉下了馬,宋今紓一不小心就扭傷了腳。

她被他們強行拽到屋舍旁一個小屋前,然後被狠狠地推了進去。

她剛轉身要跑出去,但是因為受傷的原因根本跑不了多快,所以門早已先她一步被那黑衣男子關上,接著就傳來鎖門閘的身音。

“小公主,你就安心在這裏待著吧。你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。”

宋今紓盡力去無視腳上傳來的鉆心痛楚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開始掃視這個昏暗的小房間。

房間裏什麽都沒有,腳下只是凹凸不平的泥土,只有右上角有個窄窄的窗戶能透進來一絲光亮。

宋今紓比劃了一下,摸著崎嶇的泥土墻壁,估摸著自己應該能從窗口鉆出去,這是唯一的出路了。自己從小就開始偷偷練翻墻翻窗,避免被突然出現的毒蛇和夜貓傷害,所以在技術上應該算得上爐火純青。

只是自出嫁後,她已經一年多沒有再這樣幹過,能不能成功還是未知數。

她磨拳擦腳,卷起一節裙擺,兩手左右開弓站在墻角,袖子一撩,正要大展身手。但她突然聽到門外面傳來動靜,於是連忙整理好衣裙,直直盯著那扇門。

“這和寧公主果真是人間絕色,方才她那身子貼著我的時候,你們不知道有多銷魂……哎呀,反正是要去那種地方的,主子說了只要不死,幹什麽都行。不如先給哥幾個享受享受……”

“哈哈哈哈,說得對!主子說了,不過是沒有用的公主,上頭那位也不會在意的。”

“她不是還有一個駙馬嗎”

“你怕甚再厲害能高過主子去想太多了吧。”

“哈哈哈哈。”

又是一陣哄笑聲傳來。

宋今紓心裏一驚,他們居然想要把自己送去窯子!

可現下不是想這個的時候,聽方才那些人的話,自己怕是兇多吉少。

她心一橫,既然要這樣,那就都別活了。

只是可憐自己只活了十六年,還沒好好看看這個世界,還沒知道自己母親是什麽樣的人。

宋今紓拔下頭發上的一支簪子藏在袖口裏,心中滿是悲戚與決絕,等著門打開。若是自己真要遭遇那等境況,幹脆和他們同歸於盡,帶走一個不虧,帶走兩個便是血賺。

果真有門鎖打開的聲音,“吱呀”一聲,陽光從屋外透過來,門口赫然站著剛才劫持她的一群人。

為首的那位笑得猥瑣,臉上肥肉橫堆,笑起來令人幾欲作嘔,他一步一步朝宋今紓逼近,說道:“小公主長得真水靈,不知道我們幾個能否有幸體驗一把呢……”

後面的人猖狂地笑了起來,笑聲回蕩在這個簡陋的小屋裏。

宋今紓被逼到墻角,眼看就要退無可退。她捏緊了手中的簪子,沈聲問道:“各位可得讓我死個明白,你們的主子到底是誰,我又礙了別人什麽事?”

“哈哈哈哈,你倒夠聰明。但是我告訴你,想套我們的話,沒門兒!而且,誰說你要死了,乖乖去窯子裏做個快活神仙,那可比死好玩多了!”

“你麻利的,兄弟們還等著呢!”後面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。

“催什麽催!”面前那人轉過去呵斥了一聲,又轉回來看著宋今紓,臉上又堆滿了令人作嘔的笑容。

“你只要聽話,等會我就讓你少吃點苦……”那人的手慢慢伸向自己的腰間。

宋今紓突然被推到在地上,那人的臉緩緩朝自己逼近,氣味十分嗆人。她側過頭去,敏銳的看到那人的露出的一節脖子旁邊刻了一個十分詭異的符號,那是一個黑色的三角形,裏面還刻了一只眼睛。看上去像是誰的死士……

宋今紓剛抽出袖口中的簪子舉在半空要落下,面前的人卻突然僵住沒了動作。

她看見那人的瞳孔赫然張大,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,很快便嘴裏流出鮮血,朝旁邊倒去。

“五妹妹,快起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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